一個變性者的20年女兒夢

見阿文(化名),頗費了一番周折。幾次給她打電話,約她出來見面,並一再許諾隱去她的姓名和照片上面部特徵,阿文還是很擔心,最後全部以害怕打亂她平靜的生活為由婉言謝絕見面。好在熱心的陳博士出頭幫忙聯系,這次阿文終於聽從了“幹爹”(一般變性者都將自己的手術醫生稱呼為“幹爹”)的安排,放下手中的模特工作趕來和記者見面,於是便有了這次採訪。

  這是一次採訪,其實更像是一次朋友間的傾心交談。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,阿文趕到整形外科醫院會客室。她坐在窗下的沙發上,旁邊是她的幹爹,兩人正在小聲的說什麼。窗外,幾縷冬日的暖陽,透過玻璃斜射在她臉上,一切都顯得那麼平靜,安詳。  

  第一眼看上去,真不敢相信眼前這位身材細挑、披著一頭秀發、穿著紅黑相間的緊身T恤,描?彎眉,塗著口紅的她,之前竟是一個男孩。看見我吃驚的眼神,陳博士起身向我介紹:“這就是你一直要見的阿文。”還沒等我從驚訝的表情中緩過神色,一聲很細、很女性的“你好”傳入耳畔,那?腆的神態更讓我掉入到雲霧之中。  

  見我一直盯著阿文看,阿文臉上已出現不自然的表情,陳博士馬上站起身來打圓場:“看,我的造假本領還算過硬吧!”聽了這些,原本有些?腆的她,微笑了一下便低下了頭。 
 
  隨後,我們隨便地聊了起來。由於有“幹爹”在場,加上我之前的許諾,原本有許多顧慮的她,開始斷斷續續講述起了自己。起先,倒還有點放不開,隨?彼此交流的深入,她變得很大方起來。  

  和所有經過變性手術的人一樣,阿文從小就有異性癖,而且隨著年齡的增長,這種異性癖越來越嚴重。 

  我叫阿文,這個名字當然是做完手術後重新起的,今年21歲。我家住在天津市一個普通大院內。像許多做這種手術的人一樣,我從記事起就喜歡跟女孩子在一塊玩,希望自己是個女孩。父母知道我的心思後一直勸我、罵我,並試圖用種種方法改變我的想法。我不知道為什麼,也許天生就是這樣。因為我父母關系很好,母親既不是男性化的女人,父親也不是娘娘腔的男人。
  
  由於整天想著這事,高中沒畢業我便離開了學校。當我知道現代醫療技術能實現我做女孩的願望後,我決定拼命掙錢去做手術。  

  由於我天生喜愛服裝,下學後我便在一家服裝廠工作,做服裝設計。不知為什麼,每次我給女孩量胸圍、腰圍尺寸時,我一點感覺都沒有,而當給男孩量尺寸時,心裡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沖動。工作期間,我的變性心願更堅強了。父母明白我掙錢做手術的意圖後,更是隔三差五的勸我,氣極時則流著淚罵我。而我知道,如果她們不讓我做手術,還不如讓我死去。 
 
  能做通父母的工作,阿文頗費了一番周折。不過,有父母支援的日子實在很開心。
  
  去年5月,經過幾年的努力,我已攢了幾萬塊錢了。這時,我感覺再不做手術,我就真的要憋瘋了。當我提出我要去做手術時,父母死活都不同意,說與其讓我丟家裡的臉,倒不如把他們殺了,並以斷絕關系來要挾我。可我心意已決,不管怎樣我一定要做手術。  

  就這樣,我們家每天都哭得一團糟。哭的哭,訓的訓,父母堅決不允,並在我一天外出時搜走了我的存摺。我回來後發現父母的行為後,大發雷霆,並以死相威脅。起先父母以為我隻是嚇嚇他們,當我氣極之時拿起菜刀對自己手臂亂砍,滿手是血時,父母才知道我真的要自盡。 
 
  說到這時,阿文停了下來,露出自己的左手臂對我說:“你看,這兒還隱約有幾道刀疤。”我看到,在她那非常細長的手臂上,依稀有幾條刀痕。隨後,阿文蓋住自己左臂後又繼續講道。  

  我父母看我這樣,一下子向我屈服了。母親抱著我對父親哭道:“我寧願要一個女兒,也不願要一個死的兒子。”父親此時一句話不說,掉頭走進屋內抽煙。

  就這樣,父母算是遂了我的心願。  

  說到這時,阿文臉上流露出一絲笑容,很燦爛。她用那塗有淡紅色指甲油的細手,很自然地理理額頭上掉下來的幾縷頭發,又開始說道。  

  父母和我開始聯系找醫生,詢問具體事情。經人介紹,我最後輾轉找到陳博士。令我再次感到痛苦的是,陳博士見面後卻一直勸我,讓我回去。我不肯,就一直纏著他,後來在父母的懇求下,陳博士才算答應了我。

  坐在阿文旁邊的陳博士,聽阿文說這些時,不好意思地笑著說道:“阿文一找我,我就給她開了張寫有‘勞命傷財、視死如歸’的紙條,讓她回去想想。但我經不住阿文的糾纏和哭鬧,最後隻好應了她。”聽“幹爹”揭她過去的短,阿文又緬腆地笑了一下。  

  手術前,阿文轉遍了濱江道去買女孩的衣服,那時的心情有點興奮,也有點緊張。 
 
  手術前的兩個星期左右,回家後想到自己馬上就變成女孩了,興奮得覺都睡不著。一天晚上,我拉著母親來到濱江道,打算給我買手術後要穿的女式衣服。

  印象最深的是在一個小店內買褲子,起先,由於我頭發長,已開始注意學女孩的動作,服務員就一直認為是母親給我買衣服。當我試衣服感覺褲子有點小,向服務員問了句“還有大號的嗎?”後卻露了餡。由於我聲音無法改變,說出這句話後讓服務員愣了半天,搞不清緣由的服務員則一直問我母親,究竟是誰買褲子。為了避免尷尬,母親隻好編造說是給我女朋友買衣服,讓我來是試衣服的。在我母子倆走時,服務員還在背後小聲地嘀咕著我的怪異。有了這次經驗之後,隨後買衣服我都不再說話,看上之後隻告訴母親。就這樣,經過近兩個小時的挑選,女孩內衣、內褲、外衣全都買齊了。在回家的路上,摸?不久將要穿上的女式衣服,我興奮得一路無語。  

  我永遠無法忘記2000年6月3日那一天。這一天,是我重獲新生的開始。

  手術是在上午9:30開始做的。雖然由於手術需要,我已經幾天沒有進食了,但那天早上,我的精神非常好。父母當時在身邊則顯得一直不安,他們既害怕手術萬一失敗,又怕將來不能面對我變成一個女兒的現實。我則一直不停地安慰他們,讓他們別想那麼多。  

  真正躺在手術床上,看到手術臺上一個個手術刀剪時,我才感覺有點害怕,但此時已無選擇餘地。經過撕心裂肺的疼痛之後,我昏厥過去,什麼也不知道。  

  醒來是第二天的早晨,當時好像屋外在下著小雨,父母在我身旁。醒來後,我下意識地想去摸摸我剛換的女兒身,但全身像火燒一般疼痛的我,根本動也動不了。但我分明地能看到,纏滿紗布的胸部,高高地聳了起來。那一刻,我興奮得要死。  

  上午,陳博士在查房時告訴我,由於我的身材天生有女孩傾向的優勢,手術做得相當成功,聽了這些之後,我流出了眼淚。我知道,從此我就是一個女孩了。  

  講到這,阿文起身給我和陳博士倒了杯水。再次讓我吃驚的是,她走路的姿勢竟也完全女性化,輕聲、有節奏。  

  當我試圖從她身上發現過去男性的某些痕跡時,卻發現一點找不到。陳博士明白我的意圖後,告訴我說:“你應看阿文的眼神,因為一般變性人不管怎樣變化,眼神往往是很難改變的,男人的眼神較直,生硬,沒有女人那種溫柔。”阿文聽後,則再次低下了頭,理理額頭上掉下的頭發。  

  幫阿文穿衣服,母親很不自然,阿文也有點不好意思,一直別著紅紅的臉。

  術後第一次上廁所的感覺,阿文至今難忘,雖然當時廁所裡空無一人,但她仍感到心跳不止。  

  手術後,我一切恢復得挺好。十餘天後,我的傷口便拆了線、癒合。傷口隱約還疼痛期間,我已按捺不住興奮,用手摸了剛移植的器官多次。雖然醫生告訴我別用手摸,怕感染,但我還是忍不住。身體痊癒後,第一次穿早已買好的女孩衣服,是在母親幫助下完成的。在穿女孩衣服過程中,母親和我一直都不自然,我的臉則一直是紅的,經過近半個小時的折騰之後,我總算穿齊了衣服。但我這時卻沒有勇氣出門,一直憋在屋內照鏡子自我欣賞。直到第二天走出病房,我都還覺得四周有人在看我。父母則對我手術後的相貌基本滿意。  

  印象最深的,是手術後第一次進病房的女廁所。進廁所前,我在四周徘徊了許久。最後鼓足勇氣走進去發現,廁所空無一人。關上廁所門後,我依然感覺不好意思,特別是不習慣男女方便時的姿勢。弄了半天,我總算忍著疼痛解決了。

  雖然整個過程沒人看見我,但我心一直跳個不停。  

  變成女孩的阿文遠離了天津,她的父母也賣掉了老房子搬家了,他們說不想面對鄰居們驚異的眼神,不想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話題。  

  手術痊癒後,按照父母和我手術前的計劃,我沒有回家,以免給家庭和我帶來麻煩。
  
  剛才還很興奮的阿文,講到這時語氣一下子慢了下來。臉上的表情也是一副無奈、痛苦的樣子。  

  為了我今後的生活以及四周近鄰的閒言碎語,父母回家後第一件事就是把住了多年的老房賣掉,然後搬到另一個地方居住。父母很痛苦,可同樣無奈,他們怕我某一天回家時被鄰居認出。我留在北京,受聘於一家模特公司,我很喜歡這份工作。公司的人不知道我的過去,但我害怕某一天被他們查出。那時,我肯定會失去這份喜愛的工作。  

  我隻想過一份普普通通的生活。總的來說,我的心態還算平穩。由於我沒有生育能力,現在我不敢考慮我的婚姻,也不想去考慮我的婚姻。到時該怎樣就怎樣。  

  採訪也算基本到此結束,阿文說了這些之後,臉上的表情似乎更凝固,長久地望著手中的水杯,不願說話。當我婉轉地表示想給她拍張照片時,阿文先是搖頭,繼而用眼睛望著身旁的陳博士。在彼此心照不宣地默認之後,阿文重新露出她那燦爛的笑容,並在拍完一張坐?的照片之後,大方地在不大的會客室走起了模特步,並擺出幾種標準的模特姿勢來。  

  分手前,阿文沒忘再囑咐我將她的詳細情況省去,以免打亂她原本平靜、來之不易的生活。隨後,阿文告訴我,之所以她最後接受跟我見面的要求,是想通過媒體告訴社會,能給她們這些弱勢人群以同情理解,因為她們畢竟是人,不是壞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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